“三年多前,咱们家乡也因干旱开过饥荒,而辽馆、练饱和剿饱也逼得饥民反,在座的乡亲都亲历其境。幸得熊文际切了解民变的本质,为民请命从救灾着手,福建才得免于流贼之乱。这陕北明明是年年饥荒,朝廷军人去打不用于账灾来解民忧民苦呢?”郑芝龙说。
“是的,当时若非熊巡抚约东税官胡作非为,那流贼之乱可能已经燎原了。当然若没有飞虹将军率先发粮账灾,又替朝廷承担军费,恐怕已跟陕北一样激起灾民叛乱,那时熊巡抚必然也无能为力。”林传书回顾三年多前的往事,感慨地说。
“飞黄是在责备用围剿是为官不仁吗?”洪承晓语带怒意地问。
“下官不敢,我的意思是,朝廷如果没有正确了解民变的本质,恐怕会陷入久战的泥沼,战争一持久,人民必为之精疲力竭,而赋税又因养兵不得不加重,乃至于民穷财尽,国势预危,到时恐怕悔之莫及。”郑芝龙连忙加以解释。
洪承晴顿时陷入沉默,他想到,民变自崇岭元年开始,到现在已经七年,而自己任三边总督追剿流贼也已三年余,若不能速战速决,久战之师必疲。quwo.org 橙子小说网
对于饥荒的事,并非自己麻木不仁,只苦于皇帝深居宫中不知民情,全靠宦官监控文武百官,这些人全无治事之能,专会抓百官的毛病,是个弄权、贪婪、腐败的集团。这些朝廷沈病,岂飞黄能理解。思索至此洪承畴脸色才转露。
“飞黄不知朝廷最大的问题在于宦官监政,百官不被皇帝信任。试想那袁崇焕将军被苏于市曹,距皇帝赐给他上方实剑只三年。熊文灿巡抚若无飞黄财力支持,不迨他摆平福建民变,宦官体系早就把他摧毁。我所能做的,只有尽力做好三边总督的工作。”
“亨九公恕我,下官说话有失分寸。”郑芝龙连忙道歉。
“不怪飞黄,的确,这年年饥荒加上不知民间疾苦的官吏,才使得赋税重担如同紧箍般地加在百姓身上,每想至此也都只能叹生不逢时了!”洪承听说。
郑芝龙能体会洪承购的无奈,只是他心想:“生不逢时,不是人民之罪,而这些苦难却得由人民去承担,是谁之罪!该由谁负责?”
郑芝龙随后谈了一些在他控制下,东南海域的现况,也向洪承晓请教西北民变的近况。
洪承晓的确有长者之风,对郑芝龙出身于草莽并无轻视之意,对不同意见也不会拒之千里,这份涵养令人佩服。
群小在郑芝凤陪伴下无拘束地畅谈,洪士铭近几年随父亲驻守各地,见闻广阔,加上家学渊博,言谈颇有见地。
郑森喜欢听洪士铭谈各地的风俗差异,所以一个不停的讲,一个不停的问。他现在除佩服叶缺的武艺外,就最佩服洪士铭了。
午宴在愉快的气氛中结束,郑森希望隔日再邀洪士铭来玩,最后群小约定:明日午时由开元寺出发,到泉州府北方的清源山去狩猎。
隔天郑芝凤带着郑森、甘来、施郎及三个府卫在开元寺和洪士铭会合,他也带了二个侍卫和一个访客张振远,一群十一人兴致勃勃的出发打猎去。
原来张志夫妇带着振远,首先拜会林传书,他就是张证的大妻舅、林玉芳的大哥。请林传书去向孙家提亲,并安排时间让张志夫妇带振远去拜访孙传庭。
隔天张志才去拜访洪承畴,提议由无极教和金刀门派武林高手,深入敌营作情搜协助剿贼。洪承听觉得此议大有可为,因此留张志夫妇详谈,刚好洪士铭有打独之约,所以也邀张振远同行。
群小下午猎得一些小勤物,大家玩得尽兴,回程就在泉州府城内,找一家食堂,将猎物煮来下酒。
叶缺没有去打猎,他需要时间和大师兄研究本门武艺。
对于神功第七、八段功法的义理,宋廷珪提出文义上的一些论见,而实际修练只能靠叶缺自己的体悟。不但得到师兄释疑外,还由他亲自喂招,才得以将其瓶颈一一突破。
叶缺向师兄透露,孙传庭竟是六年前在长江渡船上相识的孙大叔。
那天乍见,发现他比记忆中老了许多。大概是自己长大后面貌变了,所以孙大叔没认出来。不禁联想:玉兰妹变了多少呢?彼此见面也不相识了吧!
当时相处虽然只有数天,叶缺因受到亲切的照顾,至今记忆还很深刻。因此向师兄问知孙大叔的住址,择日要去拜访。
这天叶缺信步来到孙传庭下榻的开元客楼,掌柜的说,不巧孙老爷一家刚外出,不知何时返回。
叶缺有些恨然,留了名号:“六年前长江渡船旧识十二岁孩童,晚辈叶缺拜上”并请转告,明日当再来访。
叶缺闲逛来到开元寺,正巧有杂技团表演,仔细一瞧,正是易大娘杂技围。他兴奋的走入观众群,看到表演已接近尾声,而场中却没有鲁老爹的身影,猜想:现在是由易剑平带团。
压轴表演仍然是高空走索,走在二丈余高铁索上的男童,叶缺已不认识。
表演结束后叶缺与大家见面,易剑平已经二十一岁,满脸阳刚之气,装扮很纯朴却流露着江湖人的帅气。经叶缺自我介绍后,才惊喜的握住他的手叫:“真的是叶缺,好久不见了,这六年来你都留在家乡吗?”
林志强、吴光甫也都围过来,关心六年前的脚伤有没治好?下一场可不可以客串一下?
闹了好一阵后,问起易大娘和鲁老爹,才知现在全团已定居在九江城中。每二个月一轮,由易剑平带团在江南各大城市巡回
演出。黑旋风已老迈退休,现在是他的后代在表演。
易剑平执意要到酒楼请客,叶缺只好接受。
泉州酒楼坐落在开元路上,是泉州府城最热闹繁华的地方。四人穿行过熙攘的人群来到酒楼,欲上东楼不得入,所谓:它早经三边总督预订为宴客的场地。
易剑平只得带大家到北楼,叫了酒菜,四人边吃边聊天叙旧。
剑平他们三人都已结婚生子,大伙儿像大家庭生活在一起,二位老人家也算是在家含饴弄孙。只是黑旋风近来病慨慨地,大家挺担心他的健康。
叶缺四人坐在靠窗处,看得见东楼的客人陆续在登楼。过不久,看到孙大叔夫妇带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走上来,叶缺还认
得那双明亮的眼睛,她肯定就是玉兰妹。
接着走上来的是二伯父母和振远哥,同时郑芝龙也带着郑森走在后面。叶缺起身要迎上去请安,振远眼尖已经瞧见了。
“叶弟,这么巧你也在这里。”振远说。
“叶缺,你也在这里,好极了,你跟我们一起好吗?”郑森见到叶缺高兴的说。
“叶缺,我们在客楼等你。”易剑平见状,追上来道别。
那走在前头的玉兰,听到有人叫“叶缺”,稍迟疑一下,终于停下脚步。
她回眸时,正好与叶缺的目光接触,两人都露出含蓄的笑容。
孙大叔夫妇仔立等候郑芝龙和张志,见面互相寒暄。
孙大婶这时虽意识到眼前的少年就是叶缺,但还是惊喜地问:“真是叶缺小哥吗?
“叶缺向孙大叔、大婶问安,向玉兰妹问好!”叶缺忙趋前问候。
“叶缺哥哥好,好高兴见到你!”玉兰含羞地说。
孙传庭这时才知道,原来多日前见到的少年就是叶缺,他讶然道:“原来你就是叶缺,前次见面却不相识,请多关照。”
“请孙大叔、大婶见谅,之前不便向大叔请安,今日才要登门请罪,没想到在此不期而遇。”
“我们看到你的名号了,正猜想你长成什么模样,现在见到,不出所望是更加挺拔英俊,孙大叔、大婶高兴还来不及怎会见怪。”孙大婶仍像多年前一样亲切随和。
叶缺接着替张志夫妇介绍,哪知两家已经认识了。
这时洪士铭已得到通报,从东楼出来迎接。见到叶缺,开口邀请道:“叶缺兄弟,也请里面相聚!”
孙大婶像六年前一样,一手拉着玉兰妹另一手拉着叶缺走向东楼,郑森也走过来和叶缺亲近。
入席时,孙大婶拉叶缺坐在玉兰旁边,郑森则一马当先的坐在叶缺旁。
郑芝龙被安排在主桌,要和黄道周同席,这时正好向洪士铭推辞,和芝凤在此落座。
张志夫妇就坐在孙传庭夫妇的左侧,振远正对着叶缺和玉兰而坐。
孙大婶问起叶缺别后的生活。叶缺在孙大婶追问下,才简述壁崖余生及拜师学艺的经过,把最近与雷浩天的争斗隐而未说。
当孙大婶问及百丈崖是受谁的挟持,叶缺只得含糊其词的说:“是无极教所为。”
孙大婶既然知道叶缺是张志夫妇的亲侄,对当年发生的事必然也和她一样感到气愤,于是对着张志夫妇说:“对一个无辜的小孩,怎可用这种手段,幸好这孩子命大才能生还,但也够让他受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