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园。
侍卫守卫森严,轿子匆匆入内,小太监搀着裴琰下轿子。
亭中石桌上搁着棋盘,棋盘旁铜香炉白烟袅袅。
皇帝闭着眼,靠在椅背,手里把玩玉石手把件,福公公站在一旁候着。
见到裴琰,福公公低声道:“圣上,裴大人来了。”
“嗯。”皇帝应了声,睁开眼看向裴琰。
裴琰来到跟前,正欲行礼,皇帝摆摆手:“裴卿免礼,坐下说话。”
裴琰谢恩坐下后,与皇帝道:“圣上,人一会就到。”
闻言,皇帝来了精神,赵元秀回京后,他还未见过赵元秀。
“薄家的事和香囊的事,裴卿如何看?”他问裴琰。
裴琰知皇帝这是又将球踢给了他,如今需要薄家在京中牵制四派,香囊的事情最好的结果是大事化了。可定远侯府乃权贵世家,又是老派代表之一,没有点安抚,定远侯府绝不可能作罢。这其中还牵扯了沈家,要么沈洛川获罪,要么沈家保沈洛川。
皇帝的权衡自然不是真相,而是真相的利弊。正如当时赫连决害了李玥朝,皇帝明知如此,但因两国关系,并不拿下赫连决。定远侯府又怎会不知皇帝考虑,在朝中做事如履薄冰,定远侯若不懂进退,哪还能有今日侯府风光。当今皇后更是深谙掌权之道,皇帝不需要一个生下皇子的皇后,否则迟早会成废后。定远侯想要永保一席之地,必须得有取舍。
此时问罪薄家会影响大局,可也不能不问罪薄家,正巧汾阳官绣急需一批绣娘赶工,作为惩罚薄小婉和薄小颖应会被送去汾阳。如此也能解了侯府的怨气,太妃那里面子也过得去。至于香囊究竟是要害李玥朝还是李秀丽,这个答案侯府自个去寻。
他说道:“臣以为李云善出仕,能安抚定远侯府,薄家两位小姐可送去汾阳。”
皇帝满是欣赏的眼神,果真是裴琰,他心中所想一一道出。他又问道:“香囊是奔着朝儿还是秀秀,这事裴卿定也有了计较。”
“香囊为何落在李秀丽手中,定远侯府必定查清。”裴琰回。
“好。”皇帝露出满意的笑容,“明日裴卿替朕传达给老四,让他尽快结案。”
顿了顿,他又道:“裴卿还未提及沈洛川。”
裴琰微微一笑:“臣以为沈洛川还是获罪较为妥当,失职之罪不能免。薄家与沈家走得太近,沈家不答应,可也未曾拒绝。”
“果真是裴卿!”皇帝点点头,“沈洛川获罪,谁伸出援手,沈家想与谁站一道,一清二楚。听闻秀秀与沈洛川有过往来,侯府为此事得废一番心思了。”
裴琰笑道:“圣上英明。”他让沈洛川获罪,不仅仅是皇帝想如此做,他还另有打算。只有他和皇帝才能救沈洛川,他知道李玥朝一定会为李秀丽来求她。谈判的筹码,他有了。
“圣上。”小太监匆匆过来。
裴琰十分识趣地起身:“圣上,臣先退下。”
“多谢裴卿专程跑这一趟。”皇帝说罢,让人领着裴琰去逛园子。他请裴琰来杜鹃园谈话,为得便是避人耳目见赵元秀。
裴琰离开不久,小太监领着披着斗篷的赵元秀过来。
皇帝站起身去迎赵元秀,福公公上前接过斗篷。
见到赵元秀,皇帝有些激动,眼眶微红,双手握住他双臂:“念儿,回来了,为父可算把你盼回来了。”
“父皇。”赵元秀见皇帝如此激动,心下甚是动容。
“跟以前一样,叫爹就可以了。”皇帝上上下下将赵元秀瞧了又瞧,见他气色甚好,不见清减,这才放缓了心绪,“一路舟车劳顿,念儿辛苦了。”
“不辛苦,沿路见识了不少。”赵元秀答。
“快快,坐下来说话。”皇帝拉着赵元秀坐下,他的五官和萧瑜甚是相似,恍惚间总以为看到了萧瑜。
福公公让人撤了棋盘,端上刚出锅的菜。
皇帝说道:“这些都是你平日里爱吃的,朕特地让福公公做的。”
赵元秀看了眼满桌子的菜,确实都是他爱吃的。他与福公公道:“多谢福公公。”
“殿下客气了,伺候殿下是老奴的福气。”福公公恭敬回。
赵元秀又与皇帝道:“劳爹费心了。”
“哪门子的费心,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皇帝说着,拿起碗给赵元秀打了一碗汤,“先喝口汤。”
赵元秀双手接过,吹凉了喝。
皇帝慈爱地看着赵元秀,他本是不想将赵元秀卷入这些纷争,如今朝中局势看来,赵元秀才是最合适继位的孩子。
福公公在旁看在眼里,皇帝所有的父爱全都给了赵元秀,对赵元秀寄以厚望。他知道这一场夺位之争,一定是惨烈无比。
父子两人并未谈及政事,而是话家常,聊些天下趣闻,民间事情。
这一聊就到了天鱼肚泛白,父子两才道别。
皇帝回宫洗漱后,匆匆去上早朝。
赵元秀原路出宫,回到兴岳楼发现画不见了,问了小太监。
小太监回应是烧了,每回赵元秀画完画,都会吩咐小太监烧掉。
赵元秀只当是烧掉了,并未追寻画的下落。
而赵元晔这边派人守了一宿,不见有人来寻画,差人回宫报给赵元晔。
捎话的将话带到景阳宫,赵元晔得知无人来寻画,他觉得甚是奇怪,既是情诗,为何画丢了却不来寻。几番推测下来,极有可能作画的人以为画已不在,所以并未上心。
不论是哪个答案,他还是要寻到作画那人。监视兴岳楼风险太大,他需等过阵子。只能暗中找寻,将此事暂且搁置。
小太监入内道:“殿下,萧少爷那边唤太医过来了。”
“正臣怎么了?”赵元晔一下回过神。
小太监道:“说是早上醒来一直高烧不退。”
闻言,赵元晔立马往萧暮屋子去。
来到屋内,太医和柳江春都在,萧暮面色潮红,细汗密布,微微轻咳着。
见到赵元晔,他笑道:“让他们别与你说,反倒是传得快。”
赵元晔皱眉道:“你病成这般,我就住隔壁,怎能不来看你。”
说罢,又问柳江春:“怎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