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黑寒」的过去

这是一个与斗罗大陆全无瓜葛的独立世界。

一条蜿蜒看不见尽头的寂静长河,在橙红色天空的映照下潺潺流动,仿佛在河面上洒满了无数碎金一般,甚为梦幻。

与长河一道延伸出去的,还有四周那高耸入云的剑形山脉。居无穷高处俯视下方,犹如一条玉龙盘卧在重山之间,雄伟至极。

非要说有什么美中不足的话,那就是这成林的剑山在某一处上空出了一块极大的空地,显得十分突兀,像是被挖去了什么似的。

忽然,此地上方的虚空中出现了凹陷,随即演化为一个幽深恐怖的漩涡。

“锵!”,绝世好剑从中抛出,直插于地。地面立时以绝世好剑为中心,爆出无数蛛网般细密的裂隙。

这还没完,就见「绝世好剑」剑柄末端,镶嵌的那颗原寄存着「败亡之剑」剑魂的鸽血红宝石,极具规律地闪烁着红光。

同时,地面上的裂隙也越裂越深,向着远方延绵无尽。整个世界几乎都在此番动静下开始晃动,显然与绝世好剑有着极为密切的联系。

没错,此界正是无极剑界!绝世好剑再一次回到了这里,自然是为了重续自己未完的化形。毕竟,短手短脚的身板,可一点都不方便与人动武。

之前本源不全,勉强化作成人之躯只会自损根基,导致日后进阶虚浮。若非如此,他又何苦顶着一副孩童的形貌,出来招摇过市?

而所选择的这片空地,则是绝世好剑第一次化形时,三大至高剑山崩解之处。

至于为什么不在斗罗大陆上二次化形?说来惭愧,他怕再度化形时控制不住能量,一不小心把斗罗星给毁了。毕竟,整个斗罗大陆面位的脆弱,超乎想象!

就拿自己先前随手而发的那记『剑留痕』来举例。直至自己进入剑界前,剑留痕所劈的空间裂痕都没有一丝愈合的迹象。

要不是自己那时的剑力特意附了丝许补天石的神异在里面,用以稳定。相信那道裂痕如今已扩大至将斗罗星整个吞没进时空乱流中了。

重回正题,正值红光闪烁之际,绝世好剑再度起了变化,竟从倒三角剑孔内引出一束散发着死亡气息与森然寒气的幽暗黑芒。

黑芒不断凝实壮大,绝世好剑亦随之缓缓“溶解入”黑芒当中。

待到两者等大时,绝世好剑上的红光却猛然爆绽,灿如烈阳!一座座剑山纷纷亮起万丈豪光,从中传出阵阵剑鸣之声,盘旋回荡,响彻天地。

音波流转间,远处一团几近透明的光团,再也无法藏匿地中,当即被震飞至依旧波澜不惊的剑河之畔。光影浮动,最终化作一个头顶龙角的棕发靓妹,躺在地上,七窍渗血,生死不知。

红光消褪,绝世好剑重化人形,却是成年模样。刚硬冷峻的英挺面容,高大魁梧的伟岸身躯,精壮虬结的强横肌肉…

唯一未变的,大抵上就是那对冰寒胜雪的双目了。

而那束黑芒,则凝成了小一号的绝世好剑。剑身暗哑无光,似能将光线都吞没其中。大小与同化「败亡之剑」前的一般无二,剑长三尺六寸五分,正合最初周天星辰之首数。

原来,陌绝寒在本源汇合后进行了重新压缩,将原属于「败亡之剑」的那部分剑身,趁着完善化形的机会,再度剥离了出来,并以自己的原身为型,另铸了一柄“绝世好剑”。

同时还将剑界的开启纹路转移到新生的绝世好剑上。

这样既满足了自己平日里的用剑需求,以后运用特殊剑招时也能及时连入剑界。

有了这样一个剑中世界作为缓冲过渡,也不至于轻易就把类似斗罗星这样的脆弱面位给折腾没了。

执剑在手,陌绝寒端详了一阵,眼角划过一抹遗憾,提剑缓步向远行去。

陌绝寒步伐缓慢,厚重,沉稳,然而他的每一步均能踏出百丈远,沿途的路面更是一路土崩石裂,骇人不已。

不多时已行至剑河之畔,飞身立于剑河中央的剑路上,低头向河中倒影看去。

这自然不是什么自恋的迷惑行为,而且为了复盘一生,明心见性。兴许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如此。

其实,光是对比陌绝寒方才行走时的那惊天威势,也掀不起剑河一丝波澜,便能窥见此处的不凡。

剑界的本质,实则是一方横亘于生死边界的净土。是世间强大剑客生前所期盼的登临之处,亦是每位习剑者死后的最终归宿。

而剑河,乃剑界形成之始,就在岁月长河中截取出来的一段支流。故此,方有“万物从上过,往事映河中”的神异。

河中波纹荡起,开始浮现陌绝寒迄今为止的种种经历…

混沌初开,清浊两分,盘古身化万物,归于天地。肌肉作大地,毛发成草木,脊椎则变为了擎天撑地的不周山。

此世,谓之——洪荒。

天地悠悠,斗转星移,一场灾祸不期而至。共工怒触不周山,以致苍穹破裂,流落洪荒之外,散作诸天万界。

为挽救世间生灵,女娲寻遍天下奇材,使用最顶级的五行之法,辅以后土息壤,最终炼成三万六千五百零六枚形形色色的顽石,用以补天。而陌绝寒的前身,「黑寒」奇石便在其中!

因其原材取自不周山巅最为坚硬的一块基岩,常年抵御天外雷火混沌。故一经问世便脱颖而出,令女娲都感慨将其用去补天,实属大材小用。

值得一提的是,若要估算诸天万界的品质高低,补天所用去的那三万六千五百枚补天石便是最直观的衡量单位。

其中三万枚的部分可化作三千个大千世界;六千枚的部分可化作三千个中千世界;五百枚的部分可化作三千个小千世界。

不巧!斗罗星就属于某个小千世界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而剩余无缘补天的那零星几块,是因为它们本身太过优秀!不说每块都能一骑当千,但个个以一顶百,那也是绰绰有余。

只可惜,让女娲尤感无奈的是:黑寒奇石虽然天资无双,但炼制时受五行秘法所激,不仅觉醒了得天独厚的天赋,更唤起了其潜在凶性。

不得已,女娲常将之带至身侧或送往洪荒诸圣处,聆听大道伦音,道德之法,荡涤心中戾气。可以说,它在昆仑玉虚宫和东海金鳌岛上也算混了个脸熟。

这中,当属有教无类且同出一脉的通天圣人对它最为关照!

只是某次,通天圣人一时兴起,向核心弟子演示部分诛仙剑经内的玄奥。这才刚起头,女娲便察觉到了天地间的大道异常,匆匆赶来接走了黑寒奇石。

那是它最后一次见到通天圣人,而后封神之战爆发,它就一直跟随在女娲身旁。

直到封神八百载后,龙华聚首,女娲应邀前去一观,黑寒亦随往,获得了一次在佛祖座前沐浴佛法的机会。至讲经结束,佛祖以黑寒为例,考校众弟子如何才能令其知行合一?

佛祖座前两大最杰出弟子之一的阿难对曰:“若不入红尘,不历苦海,不背戒律,如何知晓清规真意,如何勘破世事虚幻,照见自身佛性,证得真空妙有?”

此言一出,众僧皆愕,佛祖一笑置之,女娲却将这话记在了心里。

无数年岁过去,又逢人间大劫将至,时值仙神自隐,还政于民。女娲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决定将留有的几大补天奇石,下放到凡界不同角落。

让它们随因随缘,以其各自具备的神奇力量,造福与它们深有缘分之人,惠及天下苍生。

心念一决,女娲不再犹豫,决定与这几枚补天奇石,郑重道别。

一日,女娲在送走了「白露」之后,甫将「黑寒」端在掌中,便立觉这块黑得闪闪发亮的黑色石块中,正有一股无底深潭般的寒气正在源源吸纳自己体内的力量,令她亦不期然打了一个寒颤。

然而,女娲仍没有放手的意思,她只是幽幽的瞧着黑寒,道:

“黑寒啊!你虽也是至寒之物,你虽也像白露般蕴含石中之铁,但你当中那黑色的寒饶恍如一颗黑色的心,与白露那种向石外散发、发化气为冰的寒气截然不同。

你的黑,你的寒,只会把世间所有的力量吸进:化为己用,而且我如今己有预感,你将来必定会被铸成一柄——绝世好剑,与白露所铸的神锋不相伯仲……”

“可惜,你却是一柄杀孽奇重的绝世好剑,你极有可能为世间带来无数死亡……”

“我本不想你这样的凶物落入人间,不过因你与白露同样具有足够的实力可以拯救人间,才让你去碰一碰你的运气,所以你必须等,纵使等上千秋万载……”

“你也要等至一个与你同样栖于黑暗的真正剑手,只有他,才配当你的主人……”

女娲说到这里,不禁唏嘘一声:

“只有曾长久苟活在黑暗与冰冷中的人,方会知道黑暗与冰冷的可怕。得到绝世好剑后,才会懂得利用此剑来把众生救离黑暗,最后才会把他自己与黑寒天生悲哀的命运扭转过来……”

“因此,若你最终还是等不到他的话,尽管要沦为黑暗中的锈铁,也不要苟全在这个混浊人间!”

[宁为玉碎,不作瓦全],这是女娲对黑寒的惟一寄望。她虽十分不舍,百般忐忑,最后还是把黑寒抛下人间,目送远去,衷心盼望着它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归宿。

其后,黑寒奇石也正如女娲期盼的那般:长埋在暗无天日的漆黑地底,度过了一段不知岁月的漫长时光。

漫长到记忆磨损了七八分,神异消退得万不足一,数经沧海桑田,才被有缘人当作一块不世寒铁,给掘了出来…

当然,这里面最主要的原因是那时的「黑寒」尚未具备可以吐故纳新的修炼之躯,无法尽数抵挡流光侵蚀,但也不能否认这段时光的漫长。

是以,这段成剑前几乎忘却的往事,让陌绝寒看得颇为触动。僵硬的面庞罕见地柔和了许多,眼眶发红,冰冷的眸中竟泛出两滴热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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