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黑尾巴

“对了,风老祖他,渡劫如何了?”

“已经成了,如今可是修真界唯一的大乘期!”

提起这事南霜还是满怀欣喜,而且还是一次过,风映老祖实在是太厉害了!

“那真是大好事!我们清剑宗,要一跃成为顶级宗门了,哈哈哈!”

孙师祖高兴地一拍桌子,准备通知各位师弟小辈,大办宴席,“你先别急着走,跟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我还要……”

再怎么推脱拒绝都没办法,无奈地吃了一个月的宴,还要带大家去人鱼王宫搜刮。

重新找到秋水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在水道里钓人鱼了。

“喂!你怎么不去海上钓鱼了?”

“换换口味。”

这也太大胆了吧?

许多脑子里根深蒂固着,人鱼为尊的人宠,正指着他破口大骂呢……

狼狈的人鱼串着三条,喉咙穿着鱼钩,靓丽多彩的鱼尾上满是血洞,鳞片都飞了。

它们是在疯狂释放水箭水刃,结果误伤自己人了吧……

秋水跟遛狗一样拽着鱼线,欣慰地看着它们活蹦乱跳,挣扎甩尾的模样。

“这才是大鱼该有的样子。”

跟人一样大的鱼!

“反正我家长辈也打算收复人鱼岛,之后这些人鱼都得死,你就抓紧时间玩吧。”

大批人鱼恐怕要流入内陆,作为灵宠,供人赏玩了。

“我还去它们的养殖场玩了一圈,送你几颗海珠,喜欢什么颜色?”

“又是珍珠?呃……”眼角无意间瞥见人鱼尾巴,蓝绿色,像波光粼粼的毒海一样,“那个颜色有吗?”

“你可真会挑,喏,孔雀绿黑珍珠。”

乌黑像是深邃的深海,表面一圈深绿色的光泽,莹润神秘。

深蓝色,深紫色也有,黑珍珠色系都偏冷偏深邃。

不像血珠。

“你不会把鱼塘一锅端了吧?”

“当然。”

她就知道!

鹤云那边和小皇帝偷跑出宫,看了许多祝雷仙子的八卦戏曲,趁着夜色赶宫禁的时间,刚好掐准!

“回来了?”

阴影里一道消瘦细长的身影,突然出声。

苍白的脸仿佛悬在半空,红唇如血,带着诡异的笑容。黑色长发垂下,树阴摇曳,微风轻拂,所有神情都藏在黑暗里,晦暗不明。

小皇帝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啊啊!”

倒退几步撞在沈鹤云身上,摔了一跤。

从下往上,感觉父皇更加可怕了!连滚带爬地跪地问好,“父皇万安!”

声音又尖又细,瞬间变回了稚气未脱的孩子似的。

不怪他吓成这样。

这次真像索命的鬼。

“父皇万安。”沈鹤云恭敬地拱手行礼,完全没有跑出去玩被抓包的慌张。

小皇帝却扯了扯他的袖子,是不是吓傻了?怎么跟自己同样称呼父皇!

笨蛋,说错话了我可救不了你!

眼睛眨巴眨巴的,写满了求生欲。快跪下改口啊!真的会死的!

呃……

小皇帝不理朝政,恐怕没有臣子来告诉他。难道身边的太监也不传闲话吗?

居然还不知道?

“好玩吗?”

面对如此送命题,小皇帝瑟瑟发抖,绝不敢谈跑出去干什么了,“下次不敢了父皇,还有寒君,他是被我硬拉出去的,要罚就罚我一个吧!”

“有义气是好事,你先回去休息,禁足三日。”

“那……”

小皇帝担心地拉着寒君的手,既然自己受罚了,寒君应该会没事的吧?

“嗯?”

万万是不敢讨价还价的!

小皇帝被吓出了逃命的速度,寒君你好自为之!

“出去做什么了?”

“看戏曲。”

太上皇对沈鹤云的诚实很满意,他手眼通天,什么都知道。所看曲目,他们如何评价,吃了什么,有没有喝酒。

所有细节无一遗漏。

“你让暗七查的人。”

递来一份折子,他先行看过。

文秋,一生穷困潦倒,流浪到南方森林里,养蛊之术登峰造极。

所养虫蛇,能听人言,任其驱使。

编书《集野录》。

太上皇年轻时极其沉迷此人诗词,却还是第一次知道他养虫如此厉害。

他最值得称道的,反而是重返京城后,偶遇仙子,有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

沈鹤云去看的戏曲就有,名为《金玉钗》。

文秋与仙子相遇相知,摆脱世俗偏见,与仙子一同登仙,住在天雷殿的故事。

沈鹤云当时看得浑身难受。

且不说祝雷仙子有没有那么矫情,他俩如果真的两情相悦,秋水仙君也不至于自杀吧!

而且情分只到相知,根本没有相恋啊!

被凡人自由发挥成了爱情故事……

祝雷仙子若是知道,真的不会惹恼她吗?

“父皇怎么亲自送来,其中另有蹊跷?”沈鹤云迅速看完,没有找到自己需要的信息。

至少能知道文秋成书之后,消失了一段时间。

消息里推测,他是在一路游历,最后回到京城。

“正是因为没有,才显得奇怪。探查生平,可是想像他一样四处奔波,为着书收集素材?”

太上皇藏在阴影里,默默摇头。

亲力亲为虽值得称赞,有资源不用,却非常愚蠢!

只要一声号令,天下渔夫云集而来。

写本《集鱼录》,易如反掌!

“我先把知道的写下来,父皇不必担忧,十六岁之前我是不会孤身游历的。”

“那就好。”

一线月光,从宫墙缝隙里漏下来,洒在两人之间。

如星河之遥。

“我们回去吧。”沈鹤云心头一阵慌乱,似是心魔作祟,又或者只是自己的感觉……

他主动跨过月色,去牵父皇的手。

修长骨感,单薄的皮肉微微发凉,毫无血色。

两条小红鱼,在手腕上活蹦乱跳,没有一刻消停。

昏暗的夜里,隐约看见有条小红鱼的尾巴变成了黑色。

“怎么了,钰儿?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粘人。”

大手捏了捏沈鹤云的小下巴,颇有几分新奇,若是以后也能如此就好了……

钰儿他总是……眼里什么都没有……

“父皇你是不是中毒了?小红鱼怎么会发黑?”

第二条,自己新鲜带来的那条,显然还没有染上毒性,通身艳红。

旧的那条,尾巴和肚子都黑了。

之前看还不是这样的。

“担心我吗?”

微微眯起眼一笑,疯劲儿从笑容里,如鲜血般流出。

满足地贪食着沈鹤云眼中的关心。

他不过强弩之末,能活到现在,早已是偷来的日子。

“当然担心,陛下被保护得太好,朝中可以托付的忠臣,又已经年迈。

内有饥荒旱灾,外有贼寇作乱。

天下可是会大乱的!”

都是托辞,沈鹤云分明知道,他只是担心父皇没了之后,扮演的下一个角色是谁,自己还能不能找到他,或许……在幻境里再也见不到了。

“当年托孤,那些老臣都是跟我上战场,打江山的生死之交。

我们勉强算半个。

所以,那孩子就交给你了。”

什么……

这是在托孤吗?

沈鹤云揪着小红鱼,眼眶里无意间已经被泪水盈满。

“我才不要,你的孩子你自己管……”

哽咽着闹脾气,听起来软乎乎,糯叽叽的,跟撒娇差不多。

孩子稚气的嗓音,咬字含糊不清。

“不哭抱抱。”

深深的叹气,无奈里透着欣喜。

能看到钰儿情感外露到这个程度,真是值了。

将他抱起来,慢悠悠踏着月光,往宫里走去。德福,德庆在前点着灯笼,没有月色耀眼,如黯淡的星辰,闪烁不定。

“我没喝,用小红鱼试毒来着。坏人已经找到,关进牢里去了。”

是跟在身边,武力高深的护卫之一。

他们来自武林,对太上皇的印象非常不好,连年大灾,流离失所。他们觉得是官员贪污腐败,上梁不正下梁歪。

抱着一颗为国为民的心,想要杀了狗皇帝。

当时,小皇帝只有五六岁,他们能下得了手才怪。

便打算留在宫中,寻找真正的掌权者,腐败的病根。一连许多年,终于凭着武艺,混到了太上皇身边,做贴身侍卫。

可他……

重病缠身,似是命不久矣。

这般想着,便没有轻易出手。

日复一日看着太上皇,撑着病体勤勉执政,对手下的官员赏罚分明,威德并施。

这次旱灾也是,第一时间派了工部打井,赈灾,各地方募集兵力剿匪。

明明身份尊贵,却住在偏僻的角落,不去后宫,也没有锦衣玉食。

似乎没有什么在乎的。

就这样,又拖了几年。

直到最近,他们的大哥找了过来,质问他们是不是被荣华富贵蒙蔽了初心,被名利左右,忘记了受苦受难的人民们。

他们犹豫,想要跟大哥解释。

却被破口大骂,甚至以往情分都一刀两断。

为了挽回情义,他们选择拿起了大哥带进来的毒药……

“就是这样,他们是我的护卫,下个毒确实简单。”

只可惜,他的疑心病也越来越重。

吃的东西不对劲,身边的人也表现得奇奇怪怪,能成功才怪。

“父皇在外,一直是驾崩的身份,不如以此为契机,金蝉脱壳?”

顺便还能催促小皇帝快点长大懂事。

没人会去专门害一个死人。

那个大哥,分明是朝中有人操控。沈鹤云才出现没多久,就被派来下毒手。

“所以……那个孩子就拜托你了。”

说来说去还是要托孤。

沈鹤云窝在他满是熏香的怀里,不满地撇了撇嘴。

身体不支,积劳成疾,病重驾崩。

宫里暗自流传的消息。

更有甚者,听闻德福公公,已经扶着棺材到皇陵里去了。

那个私生子,梅寒君拿到了遗旨,没人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吃啊,怎么不吃?”

新置办的宅邸里,迎来两位不速之客。

楚泽瑟瑟发抖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把自己花大钱买来的瓷碗筷推到一边,换上金玉琉璃碗,玉脂筷。

明明只是清粥小菜,还要来分一杯羹?

“梅老大,怎么回事啊?”

“暂住,你好好做事,闭好嘴巴就行。”

沈鹤云安排好住处,让下人轻易不许去打扰,他是老家来养病的叔父,小心被传染。

此话一出,打着小心思想要攀附权贵的侍女,一哄而散。

她们都是奔着楚泽来的,这不是想找个退路留下来嘛。

为此染病,丢了性命可不值得。

“小皇帝第一次上朝了?”

暗七和所有暗卫依旧在宫里活动,时不时传来消息。

小皇帝他听闻消息,恸哭大病,吵着要往皇陵去。

生前不敢见一面,死后反而亲近。

召集群臣,被大家东一句西一句牵着鼻子走,愣是一件大事都没谈下来。

那些另有所图的臣子,吵着要遗诏。

忙着做事的,要拨款,要人手,抢新进士尽快进入部门。

觉得小皇帝好说话,立刻便想告老还乡,逃离苦海的老臣,一点都不想揽下烂摊子。

不办丧,也不必守孝。

德福公公只带来一句话,顺便还把指挥暗卫的令牌交给了小皇帝。

“不可能的!德福公公你告诉我,是不是父皇又在玩假死的把戏?怎么可能……”

“太上皇他,身体一直不好,您只要在太医院问过一句,也该知晓……”

言尽于此。

德福公公拜别小皇帝,独身离宫。

“哈哈,你真是学到了父皇三分的毒舌。小皇帝的脸色怎么样?”

“发青发白,五颜六色的。”

德福公公也时常感叹,小皇帝与太上皇不亲近,实在可惜。现在终于有机会说出口了,心里颇为痛快。

树欲静风不止。

小皇帝就后悔去吧。

沈鹤云一连躲了半个月,直到朝中局势渐渐平静,众人默认,绝口不提。

突然开始去翰林院工作。

翘班那么久,实在说不过去。

大家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拉着他问东问西,最主要的,还是遗诏。

“没写什么,维持原状便可。”

真的假的?

如此重要的东西,所写之事竟然寥寥无几?

那为何要留下,引人猜忌?

“你们追问遗诏,无非是怕朝中局势有变。如今一切照常,反而更加忧心?

难不成,是真想有点什么?”

大家纷纷干笑遮掩,突然开始忙着认真工作,做鸟兽散去,“怎么会,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没有真凭实据,他们是不会相信的。

即便真相就是如此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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