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坊，秦道奴的院子里。
“爹……是我没用……喝了黄牙药酒也没有突破入道两分……”
醉醺醺的牛犇垂头丧气，躺在地上，身旁便是黄牙药酒的酒壶。
他那如丧考妣的模样，让秦道奴气不打一处来。
再加上秦道奴近日真的不顺，先是没除掉唐铭，甚至连云清道长赐下的烂猖兵都被杀。
接连李二孬被杀，不但秦道奴半数身价的银子直接打了水漂，还有三样极为重要的东西不翼而飞。
银子是小，若是那三样极为重要的东西追寻不回，他都要吃刮落！
最后，这小畜生太不争气，即便是自己想办法给牛犇黄牙药酒，他还是没有突破入道二分，更别提金光开明咒了。
连唐铭那狗破落户都比不上，自己真的白白培养这小畜生了。
甚至这声爹他真的不想应下来，但他又无人可用，只能矮子里面选将军。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振作起来！”
秦道奴恨不能踹他一脚。
“是，爹！”
牛犇挺直脊梁，但是腿都在颤抖，“爹，我……我确实比不上唐铭……但……我不会放弃的！”
狠狠握拳，一副死不服输的样子，恨恨道，
“爹，听说黑市尽是刀口舔血之徒，还有妖魔出没，很危险。”
秦道奴听后，瞟了一眼牛犇，但对儿子何意心知肚明，起身道：
“差不多到了为各个入道学徒分配巡查地点的时间了，随我一起去吧。”
然后他带着牛犇在校场召集了各个院落的入道学徒，并且分配了每个人负责巡查的地方。
唯独唐铭没有分配任务。
“领了任务的人，便散去吧。若发现蛛丝马迹，不可擅动，要立即禀告本力士。”
秦道奴一声令下，众人缓缓散去，唯独唐铭留在校场。
偌大的校场，只余下他们三人。
这让唐铭心头一紧，这两父子又在憋什么坏？
“唐铭！”
一声传来，让唐铭骤然抬头，紧忙对面无表情的秦道奴拱手道，
“秦力士！”
这份气势，不知道秦道奴在养身境走了多远。
养身境界，入门磨皮，初期抻筋、中期拔骨、后期换血、圆满炼髓。
他不会是炼髓巅峰吧？
但肯定不会突破食气境！
“你可知，为何我唯独没有安排你巡查地点？”
秦道奴盯着唐铭，自己胸口伤疤仿佛又忍不住在作痛，让他眉头紧缩，心底平白倒卷起怒气。
“秦力士定然有自己的考虑，我不敢乱猜。”
唐铭低下头，尽量保持冷静。
“你在众多入道学徒中最为出挑，连金光开明咒都已经掌握，真是让我意料不到。”
秦道奴直白讲，“若我早知道你天赋如此之高，那黄牙药酒非你莫属！”
“咕咚……”
唐铭艰难咽了一口口水，当即眼睛余光扫过幸灾乐祸的牛犇。
这东西不仅阴毒，还偷窥、打小报告，真是该死！
“所以你的担子最重！”
秦道奴不看唐铭，直接下达任务，“黑市乃藏污纳垢三教九流汇聚之地，但也是最应该追查的地方。”
搓了搓手指，然后指尖轻扣大腿，
“掌事道长命我统管所有入道学徒追查云梦镜的下落，那黑市自然责无旁贷。所以，这个任务，非你唐铭莫属。”
“爹，英明！”
牛犇暗暗攥拳，眼睛里流露出怨毒之色。
“这……”
唐铭委实没想到，秦道奴父子竟然如此明目张胆，为今之计只有拖一拖，祈求丁熊能来救场。
“怎么，你不愿担此重任？”
秦道奴瞳孔一缩，言辞激烈。
顿时间，一股浓烈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唐铭有些窒息。
“当然不是，秦力士如此看重，我怎么辜负这番美意。”
唐铭无计可施，唯有先答应下来，缓和道，“我……只是想回蜡油院拿些东西罢了。”
“不必了，一两银子，足够你买想买的东西了。”
秦道奴随手把一两银子丢在唐铭身上，“宜早不宜迟，我现在便送你出门，以免错过重要讯息！”
“是……”
唐铭弯腰捡起银子，机械地跟在秦道奴身后。
出了道坊大门之后，快步离开，但未按照秦道奴给的路线去走。
……
“爹，这次，唐铭必死！”
一旁，牛犇看着唐铭消失的背影，咬牙切齿地说，“蜡油院的名额是我的，明年松鹤观的名额，也一定会有我一席之地！”
“自今日后不用再回蜡油院了，还是到我院子里去住，我亲自教导你！若进不去松鹤观，哼……”
秦道奴声音冷厉，让牛犇双腿一麻，差点跪了下去。
“是，爹！”
牛犇头低的死死的。
“滚去外城十八里铺，等在街头，子时前会有一个包裹交给你。你负责取回来，记住千万不要打开！”
秦道奴吩咐道，“滚吧！”
……
夜幕下，唐铭绕了几圈，甩掉了两次尾巴，才来到外城。
黑市乃是云溪县豪强和帮派联合创办的坊市，只在夜间开放，专门售卖药材、法器甚至女妖，据说牌坊都是衙门青天大老爷的亲笔涂鸦。
“秦道奴、牛犇这不要脸的老东西和小东西，早晚贫道要与你们了解因果。”
唐铭跑的一身微汗，路上还偷偷顺了几件平民的破衣烂衫，这道坊的学徒服太过扎眼。
他一身学徒服进入道坊，就跟黑暗中的明灯一样，能被人拔去十层皮肉。
正好，趁这次机会，能在黑市淘换一些东西。
最好能再遇到巨鹿山道图这样的大机缘，便不虚此行了。
“摊贩不义，富贵不仁，豪强蛮横，帮派无情。这些人没有一个人靠得住，与他们交易必会被狠狠宰一刀……”
唐铭步调急促，内心警惕着，加快脚步。
穿过七条街，坊市已经近在眼前。
一条可并行三辆马车的宽阔街道灯火通明，有露天摆摊叫卖，亦有店铺中门大开迎客，街道上人影攒动。
逆着人流，单薄的身影隐入一条斜斜小巷，如丝雨落大海不起波澜。
“这黑市，果然什么牛鬼蛇神都有，连入阶的法器都有，可惜都是有主之物。”
穿梭在人群中，唐铭警惕四方，手里攥着秦道奴给的一两银子，期待能够淘换倒真的好东西。
“入阶，入阶……真特么豪华！”
唐铭感受到身后走来一人，道经师三宝真印便不停颤动，他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从九品法袍、从九品法器驱邪玉佩、从九品法器斩妖折扇、从九品鞋子……
“孙立人？县令大老爷的小舅子，那没问题了！”
唐铭假装驻足，侧眼扫过，确定来人后才释然。
“今个儿，拜月楼吃酒，让他们把衙门的例钱送到拜月楼吧。”
孙立人一边闲逛，一边随意对身后伪装的衙役说道。
“是，孙师爷！”
一衙役转身，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他们的话入耳以后，唐铭未作停留，走过一个又一个小摊，想要寻找到一件入阶真品。
“嗯？”
唐铭驻足在街头末端卖古玩的地摊上，摊主是一绑着头带的中年胡子男，双目形如鼠眼。
“小兄弟，快来看看，我这都是刚出土的……真品，保证都是百年以上！”
见唐铭驻足，摊主立即哈腰，指着摊上一件又一件古玩，热情招呼。
“原来是一位土夫子。”
唐铭没去看摊上的古玩珠宝，眼睛直勾勾盯着摊主手里把玩的三枚铜钱。
“摊主，你摊子上跟你手里的铜钱卖不卖？”